从《新华日报》头版中的新闻照片切入,画面推移到了正在举行入城仪式的解放军队伍,紧接着镜头扫过永定门城楼,变成上帝视角,北平城一览无余。中央街道上是浩浩荡荡进行欢庆的人群,五彩缤纷的旗帜、标语、手册在空中飞舞,自由而又轻盈。
北平和平解放后,解放军的入城仪式在不少影视剧中都有表现,绝大部分使用的是黑白纪录片,或者简单用一个字幕板带过。
然而,电视剧《光荣时代》对这个历史瞬间的表现却不同凡响,它用完全视觉化的语言来呈现,浪漫且富有诗意,复杂的镜头调度让人联想起《长安十二时辰》的开篇。
单单这样一个细节,也能看出电视剧《光荣时代》的讲究。
国庆期间,三部热映献礼片中有两部都有张译参演;十一假期之后,张译带领观众回味的“共和国往事”,接续到了献礼剧《光荣时代》中。该剧正在江苏卫视、北京卫视热播,并在腾讯视频、爱奇艺同步播出。
从谍战到反特:攻守之势异也
《光荣时代》的类型比较特殊,它是一部具有刑侦元素的反特剧。
由于讲述的是新中国第一代人民公安的故事,这部剧有不少刑侦剧的元素,而在新旧交替时期,敌特反动势力是公安侦查的主要对象,从主要戏剧冲突的角度来讲,这是一部反特剧。制片人马珂之前一直深耕刑侦剧和反特剧,《光荣时代》正是将他所擅长的两大类型融为一体。
尽管都是反映特殊战线的工作,谍战剧和反特剧还是有微妙差别。谍战剧主要表现为对敌人的情报搜集、人员策反,时间在1949年之前,敌明我暗;而反特剧主要的表现方面则转变为维护社会稳定,打击潜伏特务,时间在1949年之后,敌暗我明。
《光荣时代》的故事由于发生在过渡时期,它刚好实现了“谍战”到“反特”的转变。严格意义上讲,《光荣时代》第一集其实是谍战剧,后面的故事是反特剧。尽管对抗的双方没有发生变化,但是攻守之势异也。
《光荣时代》的开篇便是典型的谍战剧情节,隐藏在北平警察局里的地下党员郑朝阳(张译 饰)因叛徒出卖不得已紧急撤退。 在与敌人的周旋中,郑朝阳展现了一个优秀地下工作者精湛的业务能力,借力打力、单刀赴会、瞒天过海、拔枪对峙,最终将国民党精心准备的地下潜伏名单上交给组织。
作为一名地下党,郑朝阳一直用国民党警察身份执行潜伏任务,而当北平即将解放之时,他又被派到西柏坡参加接管城市的学习班,成为新中国的人民公安。郑朝阳作为警校毕业生,对于案件侦查并不陌生;作为一名长期潜伏的地下党,他对敌特势力又有丰富的反向侦查经验,北平市公安局的新工作对他并不在话下。
相比较而言,“公安三人组”的另外两位多少就有些欠缺。白玲(潘之琳 饰)毕业于莫斯科中央大学情报专业,理论知识丰富,在勘察万林山被杀一案现场时说得头头是道,但在旧警察出身的多门(高亮饰)丰富的办案经验面前,还是略逊一筹。
潘之琳 饰白玲
郝平川(张隽溢 饰)是革命军人出身,有着朴素的阶级立场,但是还没有完成职业警察的转变。人民公安队伍就这样在实战中不断历练,守卫和“清洁”着新中国的城市。
张隽溢饰郝平川
从“谍影重重”到“无间道”:人物关系复杂
国民党连遭失败,从东北、华北、西北撤退下来的特务,几乎全部集中到了北平,加上英美间谍组织,潜伏在北平城的特务不下一万六千人。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想要对这座城市进行一次大的清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比起纯粹的刑侦剧,反特剧的敌我对抗更加激烈。刑侦剧的反派影响的是社会治安,反特剧的反派却志在颠覆政权。在复杂的时局中,《光荣时代》重点抓住了与国民党保密局(军统)代号“桃园”小组的斗争。
在人物关系设置上,《光荣时代》也十分出彩。“桃园小组”的两名关键成员——“凤凰”“老三”都和北平市公安局侦讯组组长郑朝阳有密切关系。“凤凰”郑朝山(黄志忠 饰)是郑朝阳的亲哥哥,他以医生来掩护身份,平日里对人客气,关键时杀伐果断,为了不暴露身份,将前来接头的军统特工一刀毙命。
而“老三”宗向方(王骁 饰)的身份更加复杂。作为郑朝阳警校的同学,他在得知郑朝阳暴露时第一个向他报信,兄弟情谊战胜了阶级立场;而作为军统在北平布置的“冷棋”,在唤醒信号发出之后,他却迟迟不回应,直到上级找上门来,才不得不加入“桃园”小组。
王骁饰宗向方
在“军统”之外,还有秦招娣(薛佳凝 饰)为代表的“中统”(国民党党通局)一脉势力。表面看起来温良恭顺的秦招娣,真实身份是代号“兰花”的特工尚春芝。她绝对是个狠角色,一出场就杀掉了自己的部下——真正的秦招娣,利用她的身份金蝉脱壳,潜伏在北平,就连中统也认为其已经自杀。
秦招娣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选择接近郑朝阳的医生哥哥郑朝山。她并不知晓郑朝山军统特工的身份,但是郑朝山辨认出她是中统特工。虽然同属于国民党特务系统,但是军统和中统从来都有竞争和矛盾。从剧情发展来看,秦招娣和郑朝山为了生存,会结成亦真亦假的“患难夫妻”。
秦招娣会单独行动,还是会加入郑朝山的“桃园”小组?郑朝阳如何面对哥哥郑朝山是军统特务的事实?郑朝阳的兄弟宗向方会回头是岸、成为双面间谍吗?这些人物的命运都吸引着观众继续追剧。
从匠气到灵气:做有个性的献礼剧
时光倒流回1949年,通过第一代人民公安对于北平城的“大扫除”与秩序重建,追寻新中国成立之初万象更新的荣光,《光荣时代》称得上是根正苗红的献礼剧。然而这部主旋律作品,没有以往同类题材厚重的匠气,反而有一种奔放的灵气。
首先,《光荣时代》在制作上十分考究。以服装为例,解放军进城前、进城后的服装制式、肩章是不一样的,旧警察和人民公安的服装也大不一样。在遵循历史细节的基础上,整部剧的服装经过了改良,更加符合当下审美。在调色上也以高饱和度的色调为主,扭转了以往同类作品给人灰头土脸的印象。
其次,该剧在叙事上张弛有度,既有紧张刺激的强情节,也有诙谐打趣的喜剧段落。张译对郑朝阳这个角色的定义就是“表面玩世不恭,内心一团火热”,他在剧中也有不少贫嘴的戏码。而另外一位北京“土著”那多,一说话一股子京腔,不打断就是即兴的单口相声。
再次,《光荣时代》重视镜头语言的切换,视听语言十分丰富。除了开头提到的解放军入城仪式,另外一个重要历史节点——北平和平解放也没有用字幕板简单带过。
剧中先拍了傅作义在《北平和平解放协议书》上签字,又拍了解放军在西直门与国军进行交接。尽管傅作义没有在剧中露脸,但是手部和头部有特写,北平城新旧政权交接的历史,就这样用极简主义的手法被庄严记录下来。
最后,《光荣时代》突出了北平城这样一个独特的地理符号,让这部反特剧有了一个真实可信的戏剧空间。不管是搭建的西直门、胡同,还是CG合成的北平城全貌,以及北京人的京腔京韵,北平作为一座城市,在剧中的存在感很强。
“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
早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文中,毛主席就曾对未来的新中国有过这样的展望,而《光荣时代》这部剧所散发的奔放气质,与这段话的描绘十分贴切。
【文/杨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