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余日青

 

2月20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电视剧网络剧创作生产管理有关工作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通知》要求，电视剧拍摄制作提倡不超过40集，鼓励30集以内的短剧创作。

 

除了剧集长度倡议之外，此次《通知》内容涵盖完善申报备案公示、反对内容“注水”、演员片酬比例等内容，引导规范电视剧行业。例如规定每部电视剧网络剧全部演员总片酬不得超过制作总成本的40%，其中主要演员片酬不得超过总片酬的70%等。

 

 

注水剧一直都是国产电视剧的一大通病。目前，倍速播放已经成为了新的刷剧神器，腾讯、爱奇艺、优酷等几大视频平台都为用户提供了多种播放方式的选项。而这种观剧行为变化的背后，正是剧情注水、拖沓种下的恶果。此次总局再发通知治理注水问题，将对剧集行业产生怎样的影响？

 

 

倍速成观剧神器

政策规范早已蠢蠢欲动

 

《2019中国电视剧产业发展报告》的数据显示，2004年-2008年，国内播出的电视剧平均每部控制在30集之内；2009年-2012年，延长到30集至35集；2014年-2015年，国产剧平均每部集数突破40集，2019年则增长到42.5集。虽然总部数下降幅度明显，但是总集数却呈现缓慢下降的趋势，平均单部集数从2012年的35集增加到2019年的42.5集，增长幅度超过20%。

 

 图源《2019中国电视剧产业发展报告》

 

据新京报调查发现，在214位18到40岁年龄段的受访观众群里，平时使用倍速观看视频的接近七成（67.38%）；国产剧和综艺是使用倍速播放最频繁的视频内容类别；视频节目内容注水和私人时间减少是他们采用倍速播放的两大主要原因。

 

对于观众而言，反复的闪回、大量的空镜头和毫无意义的支线情节，已经是国产电视剧的标配。

 

为了遏制这一越来越普遍的注水问题，早在2009年，国家广电总局就曾下达要求电视剧集数一般不要超过30集的规定。民间和行业内也曾多次提出对注水剧集的管理问题。

 

去年9月，有媒体报道， 继严厉打击演员高片酬之后，针对国产剧“注水”严重的问题，国家广播电视总局正在研究相关应对措施并向行业征求意见，拟对剧集数设定40集的上限，而数家影视剧制作公司人士证实：的确在调研中。

 

观众的反馈也引起了广电总局的重视。去年，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八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深化影视业综合改革促进我国影视业健康发展的意见》的文件，广电总局已对“有效解决注水问题”的相关措施向行业征求意见。

 

 

近日印发的《通知》更是明确提出，电视剧网络剧拍摄制作提倡不超过40集，鼓励30集以内的剧集创作。

 

“把电视剧集数基准定为40集，是通过行业协会广泛调研而来，主要是为了引导电视剧创作挤掉水分，给观众更好的观感。具体落实措施会不断探索完善，力求真正取得成效，不会简单‘一刀切’。”广电总局相关人士在接受人民网记者采访时，就《通知》中影视剧限集问题进行解读。

 

 

资本胜利的注水剧

终究抵不过观众手中的遥控器

 

电视剧作为一种大众文化产品，其长度往往与制作模式、播放周期、播放频率等各类因素有着复杂且紧密的联系。

 

按照目前的制播行业规则来看，电视剧是按集数来计算价格，剧集越多剧方卖给播出平台的价格就越多，这就涉及到制片方、平台、广告商三方的博弈。导演丁黑就曾坦言：“电视剧注水是有它的历史原因的，电视剧没有一定长度，广告不太好播。”

 

对于播出平台来说，由于电视剧时段的广告招标，早在开播前就已完成，收视率和口碑不能直接影响平台的广告收入，相比起电视剧的质量，电视剧的集数长短，才是影响其收购价的最大因素，平台的收益来自于广告商，集数越多放的广告也越多。

 

另一方面，由于许多制作方力捧的新艺人，由于一些裙带关系，也会出现配角加戏的问题。

 

热播剧《香蜜沉沉烬如霜》播到后期，男女主的戏份越来越少，第29集两人的戏份加起来只有1分32秒。去年，担任《有翡》女主角的赵丽颖，也疑似因配角加戏而发出编剧魔改的质疑。

 

 

与此同时，主角档期有限且成本高，而支线角色的演员档期充裕片酬低，这样的操作不仅整体上拉长了总集数，可以增加收入，客观上摊薄了成本。对于电视剧的制作来说，边际成本是相对较低的，因此多制作出的剧集既不用承当过高成本，同时还能带来更多收益。

 

总之，注水剧对于制作方、播出方来说或许是双赢。制作方可以通过拉长集数保证回本，而剧集越长，播出方植入广告的空间就越多。制片人谢晓虎曾坦言：“一般情况下，大投资戏都需要40集以上才能够回本。”

 

当量化的集数成为逐利的标尺工具，“注水”自然成为了快速回本降低风险的选择。然而，随着影视行业资本退潮，观众的审美水平不断提升，注水剧情在观众这里越来越难蒙混过关，因为更加优质充实的内容会让他们直接使用手中的遥控器投票。 

 

 

一刀切问题是否存在？

新政如何安全落地

 

现在最值得关心的问题是，这一新政出台，是否真的能够拧干“注水剧”的水分？

 

从正面来看，直接规定集数上限的红线，确实能够直接倒逼制作方在规定的集数内，尽量创作出充实紧凑的内容，减少剧情关联较弱的闪现、复线情节，根据集数的限制更加合理地调整剧集内容的比例。

 

对于观众来说，内容紧凑意味国产剧内容的可看性提高，更多的国产剧会走向精品化道路。对于制作方来说，增加了集数限定，下一步需要思考的事如何在规定时间内高效完成内容表达。对于卫视和视频平台等采购方来说，集数减少意味着剧集总价下降，成本支出的控制，更多的议价空间，让卫视与长视频平台拥有更多选择权。

 

微博针对新政的投票结果

 

但是另一方面，也有专家认为直接规定电视剧拍摄制作提倡不超过40集，鼓励30集以内的短剧创作，是否存在一刀切的问题。首先，40集和30剧集的量性规定是否有科学依据。其次，短剧和长剧本身就是影视剧创作的两种门类，适应于不同类型的内容创作。

 

短剧由于时间限制，其叙事强度和情节容量都远远高于长剧，内容紧凑，适合叙述一些离奇波折、戏剧性强的故事，比如惊悚、悬疑等题材，在短短一集中，观众能够获得足够多的信息量、情节点以及悬念。

 

12集短剧《无证之罪》

 

相较国产剧，影视产业发达国家的电视剧集数确实大多都在向短剧发展，例如韩剧普遍16集，每集1小时；日剧通常10集，每集半小时到45分钟不等；英剧3集，每集1小时。

 

不过，对于很多历史剧来说，视野宏大、人物关系复杂，时间跨度也比较大，更加适合有足够的叙事篇幅的长篇电视剧，例如经典剧《贞观长歌》长达82集，红遍海内外的《甄嬛传》有76集。

 

 

还有一些故事节奏缓慢、多个人物、线索分散、情节起伏较平缓的故事模式，例如情景喜剧《搞笑一家人》《家有儿女》等，也更加播放周期长，播出间隔密集的长剧。这些剧集都是成功的长剧范本。但是，一旦电视剧的内容与体量无法相称，“注水”随之而来。

 

事实上，经过半年时间的调研，国家广播电视总局针对实际情况有着不同策略，在集数上限方面，广播电视总局在尽量避免一刀切的情况。

 

新下达的《通知》也作了相应补充说明：如确需超过40集，制作机构需提交书面说明，详细阐释剧集超过40集的必要性并承诺无“注水”情况。